主这几日如何?”贺湛秋道:“我很好。”
贺湛秋道:“那日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孟君庭道:“君庭明白。”贺湛秋道:“不管如何,你总是我最好的朋友。”孟君庭道:“是。”一阵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孟君庭将帘子放了下来,挡在她的身前,道:“公主,进屋去罢。”贺湛秋点了点头。锦霞与细柳扶着她进到了里间去,贺湛秋见他还站着没有动,便回过头道:“你也进来坐坐?”孟君庭慢慢地摇了摇头。贺湛秋逆着光线,也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的那双黝黑的眼眸中仿佛又蓄满了悲伤。她的心里亦不知是何滋味,道:“我并没有怪你……”孟君庭道:“公主真的原谅君庭了?”贺湛秋道:“我不恨你……”孟君庭:“真的?”贺湛秋轻轻叹了一声,道:“我只是后悔没有听父皇的话……但若是那时听了父皇的话,也许我也是要后悔的。除非我不认识他……”孟君庭道:“你恨我也是应该的。虽然这并不是我愿意做的,但也的确是我自己选择的。”贺湛秋道:“恨又如何?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更何况现在也只有你对我好,我……”孟君庭听她这样说,心里却没有半分欢愉之感,即使贺湛秋可以原谅他,但他又如何能够原谅自己?在他的心里,他甚至情愿贺湛秋再恨他一些,这样他反倒会安心一点。
孟君庭在太阳将隐未隐之时离开了公主府。他一个人骑着马,沿着积雪的官道,慢慢向燕华宫而去。刚才还是晴朗的天气,转瞬间就起了风,连日光也遮了去。阴寒的空气中忽然又飘起了薄如蝉翼的雪花,一点一点的,直沁到人的心尖去。他有些茫茫然地望着矗立在不远处的燕华宫阙,在暗暗沉沉的天色中,原本华美庄严的宫殿却显现出一种深沉与压抑来,让人的心中生出了更深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又随着“嗒嗒”地马蹄声飘荡在落雪的晚天中,更让人觉得郁悴了。
宫里的各处早已掌上了灯。明玉殿里依旧是静静悄悄的,多数的宫人都在外面候着,掀开厚厚的帘子,一阵幽幽秘秘的香味先从里面飘了出来,孟君庭只觉得冷得有些发僵的肌肤上也喷上了一股暖气,立时连衣上的雪花都融化了。殿中两个宫人在往博山炉中添着香,之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慕容九烟独自躺在铺着厚厚狐裘的软榻上,这次却不见许盈香在。他闭着双眸,神情淡淡;烛影摇红,在他那瘦削的颊边投下一片阴影,原本苍白至极的容色倒是生出了一种浓丽来,整个人显得魅惑非常,但即使是这样,在他的身上也不见有半分的人气。
孟君庭怔怔地看着他,他已经有些想不起以前的慕容九烟是什么样子了。仿佛他生来便该如此,坐拥帝位,睥睨天下,不管是谁都该臣服在他的脚下,为他生,为他死,不问前因,不计后果。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目光跟随着那袅袅升起的炉烟,心绪也不知飘到了哪里去。他想起那天,也就是在这里,他将贺瑾华亲手给拿下了。他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但他却永远记得贺瑾华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那一刻一种类似恐惧的心情紧紧的摄住了他,这种恐惧一直到现在都隐隐的残留在心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轻易就辜负了贺瑾华对自己的信任,转而投向眼前的这个柔弱不堪的少年身上。他已经不能想起当时的心情了,只觉得往事如氤氲的暮气,让人茫然,让迷惑,也让人无力。
宫灯内燃着的烛火发出细微的“毕剥”声响,也不知什么时候,慕容九烟醒了过来,他睁着一双清幽幽的眼眸,一贯明澈的眸子此时却蒙着一层蒙蒙的水气,似是一川烟草、满城风絮的暮春天,呈现出一种带着怅惘般的柔情来。直到接触到孟君庭,才有些惊醒了。
孟君庭正欲见礼,慕容九烟摆了一下手,道:“君庭哥哥来了许久?”自他登了帝位以来,孟君庭从未听他这样唤过自己,此时忽然听他叫了起来,倒是怔了一下。慕容九烟道:“朕大概是梦到了以前的事了,一时恍惚……”他出了一会儿神,神色又有些恹恹了起来,道:“你去将奏折念了罢。”孟君庭便走到御案前,将上面摆放着的折子一一念与了他听。待他念完了,慕容九烟始终未着一言,只是半闭着眼眸,似乎还沉浸在某种念想之中。
慕容九烟忽然道:“公主她如何了?”自那次事情以后,慕容九烟也没有再问起贺湛秋的事,孟君庭心下一凛,道:“臣以着人严加看管,以保公主无虞。”慕容九烟道:“她过得可好?”孟君庭犹豫了一下,道:“公主很好……”慕容九烟点了点头。他慢慢的起了身,道:“你去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孟君庭看到案上还放着一只长方形的雕花木盒,打开看时,里面是一道密旨。
慕容九烟道:“这道密旨,你可以现在就看。”孟君庭匆匆看了一遍之后,不由地望向慕容九烟。慕容九烟道:“我死后,你就按这密旨上的行事。”慕容九烟见孟君庭仍是怔着没有动,又道:“先前你曾问我若复国成功之后,恐怕亦是无法享受这万里山河,到时这燕国又当如何?那时,我本也无子嗣之奢望,因此与孟大人相商,让他多少找回一点慕容氏的血脉。孟大人也不负朕之所托,已于诸野寻得广陵王之后,虽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