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做作,毕竟老人家阅人无数,哪会看不出陈默回应着自己时的那点小心思,但又所幸,陈默在那一刻里还真没有胡思乱想。
因此,连对方也被他那分外诚恳的态度,弄得自己的心情也格外不错。
两人的脾气一对上后,他们之间的话匣子便就收不上了,那按照老人家的意思来说,就是找到个对自己脾气的人不容易,于是便让陈默的耳根子又是不能再清净了。
这话题一直持续到了大半夜,甚至连下面下起了大雨时陈默都没有注意到,他是真的太累了。
一夜风雨过后,晨起时分,外面仍在下雨,陈默眼看着头顶湿漉漉的天气,好像拉开帘布后青黑的天色般,粘稠得心思愁个不停,而视线一动,就是一阵声音,且看另一边身上只裹着简单塑料布的矿工们已经是开始上工了,路过的人群三三两两的,都朝着一个目的地前进。
只有他一个人被抛在身后,那种孤单的影子又是回来了。
他再一次想多了,陈默便闭起眼,抬手拍了拍额头,在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中,结束了今晨的一切。
等再见到老板,已是吃过午饭之后的事了,对方跟自己打招呼,陈默第一次没听到,待那人重复了第二三遍时,他这才从一大堆的报表中抬头应了声。
老板对他的态度显得不太满意,不过他自己也看起来不太好,一身衣服皱皱的,脸色暗黄,以往不瞪眼就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如今已是青黑的眼袋下垂着,他一瞪陈默,眼睛便看不见了。
陈默不想惹到他,于是便又埋头进了报表中,老板一下子没了可针对的人,只能硬生生地收回了脾气,只不过在离开之前,又对着眼底人儿冷哼一声,这才转身进了另一间屋子里。
直到他的全部身影都被门板合拢后,陈默才敢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突然间长出一口气,但自己的眼色总有点厌恶的感觉,恐怕也只能在人后表露,人前他还是个听话的员工,所以只厌恶了一会儿,已又是埋头进了键盘之中,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再一次填满了这屋子的所有空隙。
键盘里敲着字,眼中看着屏幕上每一个拼音的诞生,渐渐地让情绪重新恢复到了平静。
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过他一个人的心境变换。
也不知道是打了有多久,陈默起身揉了揉满是酸涩的眼,又挺直脊背活动了一下肩膀,却让视线不经意间划过另一扇的门,他看不到里头是什么的情况,可已经好一段时间了,没人出来。大概那人是在补觉吧,他再一次联想到对方昨晚做过的龌蹉事,心里头顿时又不能平静了,陈默收回了视线,转而瞧起窗外来。
眸子黑黑的,好像外面的天色,云低低地压下来,仍旧在酝酿着另一场暴风雨的到来,盖住了屋子里的灯亮,触手可及的光线中,已是他悄悄地侧过身。
如今突兀地转回,依然是他听到了另一种的声音,身后的门把扭开后,里面的锁舌便也跟着缩了回去,这金属质的碰撞,听在耳里如同外面风与窗的那种摩擦,一阵尖锐的响动过后,才是映出了里面的摆设,老板看他站着看向自己,就有些奇怪地问道,
“怎么了?”
陈默一听慢慢地摇了摇头,答非所问了一句,
“快要下大雨了。”
说完,两个人便一同望向了窗外,但老板只看了一眼就扭过了脑袋,对着陈默有些不悦地说,
“不就下雨嘛,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干活!”
被说的人“喔”的一声,再一次坐了下来,抬手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地输入起目录的声音,那无比单调的音节让这两个人的空间里仍是被响得透彻。
一时间,竟无人顾及起窗外的大雨,仅有头顶的空调送着风,吹散眼底下老板桌上慢慢腾起的烟雾,刚才的一根已经是吸完了,现在又点上了另一支,只剩下烟灰缸里的烟头还在冒着。
陈默极不舒服地咳嗽了一下,那头立刻间就有了反应,老板似乎是想着恶作剧般,抛过来一根烟,陈默没接,却很奇怪地看了过去,
“来,抽一根。”
对方朝着他呶了呶嘴,语气中很是挪愉,
“谢谢,我不抽。”
陈默还是摆了摆手,他拒绝了。顺便也拿起那支烟回扔了过去,老板一抬手,掌心落空了,烟掉在地上滚了有好几圈,陈默正要起身去拾,不想那头的人却是淡淡地说了声,
“不用了,已经脏了。”
这样的口气,让陈默看到的并非是淡然,反而是对方在处理无价值后的东西,于是,别样的眼光开始充斥在彼此之间。
他一直都在处心积虑地想要通过某些事来告诉陈默点什么,或者还仍旧只是因为陈默看着并不算太老实?这才一步一步地去试探?
陈默却已经受不了了,他听着老板的每一句问话,都要去深究一下其中隐晦的意思,最后无论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然而那段过程始终让人觉得煎熬,就像他自己之前说过的,“我倒是喜欢和那帮你说的土包子们一起生活。”
只因为同样直来直去的人,从一开口后的每一句话里,都一样是简单得很。
他那不为人知的过去,更有不愿被人知道的现在,若是仅仅只是逃避,何苦接着为强求而生活。
陈默咬了咬牙龈,暗自滋生出了一滩唾沫,化融在舌间的无味,跟他自己回答的声音一样,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