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进谏才被贬出去,出去了三年就回来,一回来就进国子监这样的清流学府,这要不是杨阁老在背后替他使劲,他凭什么有这接连的好运气?
八品根本制约不了他什么,回都回来了,又年轻,有人扶着,要不了几年就上去了,跟他这个六品监丞可不是一回事!
三十岁的八品,跟四十岁的六品,不用怀疑,同一起跑线上,前者的前程才更好——何况他们还不站在一条线上,他背后没人啊!
哦,也不全是,但他背后的那个人,身份上也许更高,可论在官场的能量,跟杨阁老可差远了,要不然,背后的贵人直接提拔他就是了,哪还用他费劲巴拉地自己想辙——
“噗嗤。”
“世子,你笑什么?”沐元瑜旁边的护卫好奇地问她。
“殿下太坏了。”沐元瑜想跟他解释,但又觉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便只是摇摇头罢了。
朱谨深应该是之前过问了一下张桢的履历,这时候就拿出来用了,他用也罢,但同时把李司业也扯上了,看似是顺便,但李司业可不会希望被这么说。
大概朱谨深也是不高兴被乱打岔罢,这位殿下可真是招惹不起,谁欠了他的,随手就讨回来了。
“不过,”台阶上,朱谨深话锋一转,“尔等既知进士有用,可见心里仍旧清明。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科举是对天下所有学子敞开,最公平无欺的一条青云路。而坦途与否,最终取决在人,不在出身。”
有张桢和李司业两个活例子在两旁立着,这话听上去好像,也是有些道理?
监生们就面面相觑起来,道理他们其实并非不懂,不过没人敢拿师长给他们这么形象地打过比方,这都是眼跟前的人,说服力可比朝堂上那些虚无缥缈的大佬们强多了。
监生们还怔愣中带点不甘时,朱谨深话锋再转:“你们将我与李司业等围困在此,当知何罪?”
监生中立时起了一阵慌乱,也有恼火——大家不是谈的好好的吗?也没人动手,这殿下说起话来也肯讲道理,似乎是个好人,可现在这话音听着怎忽地要翻脸了?
“天色已经这样黑——”朱谨深的语气中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笑意,“我看不清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现在走,我也记不得有谁曾站在这里,便是过后算账,似乎也不知道该找谁——”
“等什么,还不快走!”
一道清亮嗓音招呼着,落后似乎有几个人匆匆跑走,如同聚集起来时的从众效应一般,监生们意识到朱谨深说了什么,再一见有人跑,下意识跟着便向后退。
其间有几道粗豪嗓音“好心”地维持着秩序:“别乱,别踩着人,一个个走,不用急,反正他看不见我们是谁!”
这话说的也是。
监生们就嘻嘻哈哈地,互相搀扶着往各个方向散去。
虽然没达成什么诉求,可居然能把一位皇子堵了这么长时间,跟他斗文,最后还全身而退,这一个夜晚,简直像一个奇遇。
作者有话要说: 掩面,比我以为的还要卡,以后更新时间调整成十二点吧,天天说延迟实在不好意思。
☆、第113章
弦月高悬。
乾清宫里灯火通明,皇帝、内阁六阁臣、锦衣卫指挥使,各重臣漏夜齐聚,听——沐元瑜讲故事。
不是她想出这个风头,最重要的当事人朱谨深对着众监生时挥洒自如,不等救兵到,已然凭一己之力说退众人,成功脱困。但等到了被惊起的皇帝跟前,他却不肯多话了,干巴巴三言两语就算交待完了。
不得已,沐元瑜接过了话头,重头细说起来。
她的心情还没有从那场横生的动乱中平复下来,说起来便不免也带上了一些个人的情绪进去,将整件事说得那是一个惊心动魄,峰回路转,连老于世故、惯常从不对外泄露心绪的汪怀忠都立在一旁听住了。
“……最后,那些监生跑了,臣和二殿下脱了身,赶紧出来了。”
“皇爷,这可真是太险了,太险了。”汪怀忠向着皇帝感叹,“这些监生好大的胆子,若不是二殿下聪明机变,今日之事,是个什么了局,老奴简直不敢深想。”
阁臣们自持身份,一时没有多说什么,但也由沈首辅作为代表表了句态:“二殿下的处事极稳妥,换了任何人在场,应当都做不到更好了。此事能如此收尾,实在大出老臣意料。”
皇帝深深地注视着朱谨深,缓缓道:“朕也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什么?
沐元瑜揣摩了一下圣意,估摸着是朱谨深平常总犯中二,皇帝没想着他真遇上事是靠谱的。
她没来由有点与有荣焉,也是兴奋劲没有过去,得意头上,不觉顺嘴跟着夸道:“可不是呢,皇上没有在场,是不知道二殿下当时多么有气势,又魅力非凡,倾倒一片那是不费吹灰之力。臣若是个姑娘,都一定想尽办法让二殿下来跟我求亲。”
皇帝听她说了半天没想起喝一口茶,此时刚举起茶盅,顿时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虽忍住了,到底呛了一口,汪怀忠忙上来替他收拾着。
“好,好,”皇帝平了气息,忍不住笑地伸手点她,“你还怪矜持的,还知道要二郎去跟你求亲!”
阁臣们也有些忍俊不禁。
到底是边疆世子,什么异想天开的话都说得出来。但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沐元瑜:“呵呵……”
她话出口其实就后悔了,从前跟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