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跑啊,这药必须仔细看顾着才行。”芷娘被烟熏得眼泪直流,还是很坚持地靠近已经烟火乱窜的炉灶。手才刚接触到药壶,她就被高温汤得发出一声惊叫。
突然一桶冷水哗地拨了下来,她毫无心理准备地被泼了一身湿,头发衣服都在滴着水,炉灶上的火全灭了,只有原本烧得炙热的药壶,在冷水淋过下发出嘶嘶的哀鸣声。
“不要靠近那里。”顾炎站在厨房门口,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水桶,走上前来察看她是不是被汤着了。
看见芷娘被弥漫的烟雾给包围的瞬间,难以言喻的恐慌掌握了他,他强自忍耐着,直到丫鬟奔逃出去后,才出手灭了火。对于火焰的厌恶,潜藏在他的心里;他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夜的烈焰夺去了他的家人。
芷怀没有想到泼她冷水的人,竟然会是顾炎,她稍稍愣了愣,勉强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只是想要煎药。”她原本不想让他知道,只想着要偷偷把药煎好,哪里知道那火会烧得那么大……一想到药材,她连忙扑回灶炉前,等看清一壸好药已经烧得焦味四溢时,她发出挫败的呻吟。
“煎药可不需要那么大的火。”他皱起眉头看着焦黑的炉灶。
“天啊!我的药。”她伸手摸摸已经冷却的药壶,知道这些药材算是毁了。
“以后要煎药,可以吩咐石总管,他会交代人去做的。你不用亲自煎药,这样只是徒增危险。”他看着一身湿淋淋的她,嘴角紧抿着,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个单纯却有点笨拙的小女人怎么办?
“顾爷,您千万别生气,我只是想帮忙。”芷娘眨了眨眼睛,眼看又要哭了出来。
当泪水滚出眼眶时,一双包里在锦缎下的手掌为她拭去那些泪水,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她连忙抬起头来,看着顾炎苍白的脸,竟有几分作贼心虚的心慌。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当顾炎接近她时,她竟然会想起魅影!
前一夜他抱着她回到顾家,从屋檐上跃下后,轻易地就寻见她所居住的房间,将她放置在软榻上。他先是凝视着她,仿佛准备吻她。在她不由自主地转开视线时,烛火稍微闪烁了一下,之后他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芷娘甚至有些怀疑,先前与魅影的那些纠缠,只是她的幻想。但是当她脱下那件被风时,雪肤上淡淡的吻痕,却又让她想起那些羞人的欢愉。她急忙把黑貂毛的披风藏好,把身子投入柔软的棉被中。
只是,在辗转的梦境里,魅影的身形轮廓不断出现,似远似近地看着她,甚至上前来抱着她吻着、抚着,摆布得她心慌意乱。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匆忙拿着药材到厨房里煎煮着。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因为罪恶感,她急切地想为顾炎做些事情,好撇去心头的另一个影子?
“很抱歉弄脏了厨房,我下次会小心的。”她咬咬红润的唇,极力把魅影的模样逐出脑海。她不能够再想那个男人,她已经是顾炎的妻子了。
他点点头,根本也不在意厨房被她弄成什么样子,只要确定了她没事,他悬宕的心就平稳了。
“你先去换下这身湿衣裳,之后我在花厅里等你一同用早膳。”他擦去她粉颊上的泪水,转身领着她走出厨房。
芷娘点点头,提着湿淋淋的裙摆走回房间,潮湿的绣花鞋在地上踩出一个个小巧的脚印。
她急着回房去换装,当然没有发现,顾炎的视线在接触到她小巧的莲足时,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 ☆ ☆
芷娘重新换了件秋香色的袄袍,之后急忙奔跑到花厅,深怕让顾炎等得太久。她跑入花厅时,已经是气喘吁吁,粉嫩的脸颊有着嫣红的美丽颜色。
“夫人。”石墨仍是站在顾炎身边,恭敬地点点头。“夫人,您没汤着吧?要不要让我拿些药膏来?”他询问着。
芷娘露出甜美的微笑,慢慢走上前去。“我没事的,刚刚那火势只是稍微大了些。”
“别小看火焰的可怕性,水火无情,我不希望再有人被火所伤。”顾炎缓慢地说道,视线几乎无法离开她。换过衣衫的她,更显得娇柔美丽,是那种男人会想要一辈子珍宠的女人。
她听出他话语里的沉重,一双盈盈大眼困惑地看向他。“你怕火吗?”她问道,想起在厨房里,他看着焦黑炉灶的凝重模样。
顾炎看着她,神情蓦地有些古怪。他伸出手想触摸她柔触的肌肤,但是究然又发觉不妥,那手就凝在半空,许久之后才收了回来。
他转过头去,极力压抑住情绪,声音变得有些冷硬。“十几年前贼人闯入顾家的那一夜,我的所有亲人不是惨死刀下,就是死于大火中。”每次想起那一夜,他身上被火烙上的伤痕,就会隐隐地抽痛。
是因为他父母的尸体覆盖住他,他才能在那场大火中逃过一劫。死里逃生之后,他因为重伤而垂危数个月,之后,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的他,变得冷血无情,一心一意就只想要复仇雪恨。
他的手紧握成拳头,连眼神也变得冰冷了,想起那些仇恨,他全身紧绷着。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布料上,濡湿了他用来包里手掌的锦缎。他诧异地低下头来,却看见满面泪痕的她,那些泪水愈流愈多,浸湿了锦缎,渗透到他的掌心上。
芷娘拿起他的手,覆盖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