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他眼中仿佛千年不化的霜寒之意。那是杀气。突然,一阵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打断,他淡淡说了句:“请进。”来人分明不是个客气人,从那门板撞击响亮的声音便可知道。进来的是小周,他微微挑眉看着无情,“你行呀,这明晃晃的灯火你自己照着不烦么?”“阁下半夜到我房中就是要说这么一些有的没的?”无情轻声说着,语气不无嘲讽。小周却是视而不见,笑道:“我们都在等对方先出去。也罢,这次我认输,我不和你耗,先出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想想是追踪我较好还是怀素较好呢?”
无情一怔,似乎没想到这人倒是“坦诚”,灯火下,将门口少年映得清秀明媚,像朵花,是个让人想将之置诸死地、又不免微生可惜之感的对手。他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追踪怀素?我看这府里最可疑的就是你,你说呢?”“哦?”小周扬扬眉,眸光乌**人,一笑之间,缓缓离去。无情微微冷笑,随之亦是一跃而起,伸手一弹,“噗”的一声将灯火掸灭,竟是尾随而去,毫不忌讳。*二人离去不久,有府中起来小解的小厮只见大门“吱”的一声大开,他一惊,正想喝问“什么人”,却见进来的正是那冷血少爷。冷血朝他点点头,回房去了。房中漆黑,他却仿如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将灯火捻亮,只见桌旁竟似笑非笑的坐着一个人。正是已失踪一天的素珍。素珍笑问,“怎样?”“我一直藏在对面屋檐上,看的清楚,一前一后出去了。”“什么方向?”“西北方。”
“嗯,”素珍轻轻点头,“这去处可是有学问,岷山郡在东,楚河郡在南,即是说权非同在东,连玉面上在南,这二人去的却是西北方……”她笑了一下,伸手揉揉疲惫的眉心,“棘手啊棘手,两个都奸猾的泥鳅似的,若其中有连玉的人,和连玉交换过信息,该猜我是往岷山郡而去才是,因为我此前向连玉提出过,想随他密赴岷山。好家伙,这下两人都往西北方向去了,以图混淆对方视线。”冷血问道:“你今天弄这一出,假装回衙门办公,转身就从后门回来藏进我房中,为的是要查出他们谁是细作?”素珍摇头,“我也想查,但现下不是时候,我暂无精力为之,让他们先相互制衡着,这是我从连玉那里学的。”冷血一诧,“皇帝那里?”“嗯,高朝义和李兆廷之间就是好例子。我将他们先引出去,为的是后发制人,以退为进。”“以退为进便罢,后发制人是什么理儿?”冷血微微冷笑。素珍却是微微笑道:“天子的策略,都是跟连玉学的。”冷血的手蓦然僵住,缓缓道:“你对那个皇帝很是赞誉。”“不是告诉你么,那事是他父亲干的,我对他没那么多怨恨,爹爹从小教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冷血心里莫名一沉,不愿意她再多提那个皇帝,又想起她受伤之时,那个人甚至看过她的身子,他岔开了话题,“你将无情二人引开,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管他们谁是连玉的人,现在往西北方不过是声东击西,引开另一人的注意力罢。这人既知我可能往岷山郡而去,早晚要到往岷山去的。我若在前,难免被他们追到监视,我若在后面反而自由了,冷血,我们出发吧,总感觉……那里会有大事发生。”冷血看她眸光明亮,明明灭灭间又夹集着一丝复杂,突然想起自己当初的话:素珍,不要变。但他暗暗心惊的是,这个女子已在逐渐改变。素珍此时理着静坐一天、微微有些皱了的衣袍,心中亦是苦笑:她当日假意对双城的忌讳,央那人带上她到岷山郡,那人却不曾。但她还是要去。他知道后会很生气吧。可是,连玉,你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喜欢我吧,你放了探子在我府中。你是男子,却也是一个君王,我明白。可她没有办法,她放心不下他和李兆廷直面而斗的结果。
李兆廷若败,将被牵上勾结黄xx、压下柬书的大罪,将像何赛一样,彻底消失在朝堂里。何赛哪里去了?明白人都知道,这位曾经的京兆尹大人被秘密处死了。李兆廷也会……死。若连玉败,正义又是什么?如何求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她必须过去,看看能不能做一些什么。人生最悲哀的事,往往在于你明知你不能改变一件事的结果,但还是执拗的参与到其中去。也许,老天创造万物,给予人太多凌驾于其他动物的智慧,偏偏还给了他们感情,这是恩赐亦是惩罚。冷血是个行动派,看她意志坚决,拿起剑挽过包袱便招呼她出门。素珍突然很心疼他,她大抵没有办法再兑付他们曾经说过的退隐山林了,翻冯家的案,报李兆廷的恩,还连玉的情,她自己已渐渐被撕裂成三份。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终是明白,可怕只怕这副身子撑不了太久,她的精神每天都在腐朽崩塌着,唯独“一天翻不了案她一天不能倒下去”这个念头牢牢支撑着她,只愿生死之前别拖欠了谁。心底隐隐作痛,乘着夜色,她带着她最忠心的兄弟悄悄出了门。
岷山郡,知府衙门。顾双城曾设想,此次岷山大事,权非同很可能暗赴岷山郡,是以,到得知府衙门门前,她求见的是李兆廷,因为李兆廷在明。她报的是李兆廷妹子的身份,她本便是他同门师妹,衙差很快将她领了进去。大厅上,竟见到了严鞑、高朝义、李兆廷、还有……权非同!她这位师兄真是个人物,居然就这般大刺刺的离开京师端坐在这里。几个男子一堂说着话,约莫是在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