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草坪枯黄了色彩,树上落叶光秃了枝丫。
夜深结微霜,薄底黑靴踏在结了微霜的青石板上,簌簌的响。
再长的路,总会有尽头。
柏氿和殷瑢并肩出了第十八道宫门,前方是黄泥土道,通向各自的国。
柏氿停下脚步,殷瑢也停了下来。
二人的车队都识相的等在稍远的树下,不来打搅。
柏氿微微转身,看着月下他那样深沉的眼眸,半晌,问道:“小步她……”
“她在诰京养胎,”殷瑢道,“十三陪着她。”
“那就好……”柏氿别开眼睛,省得叫他瞧见她眼睛里的水光,握了握掩在袖口下的拳,“你今天,为什么要替我求情?”
“我说过,”殷瑢笑了笑,“只要你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万事有我担着,天塌了我扛。”
柏氿的瞳孔蓦地一震,幸而今夜夜色深沉,才不容易叫旁人看出端倪。
微顿片刻,又听他道:“柏氿,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我说过,你若要杀我,尽管来,但我绝不放手。我也说过,只要你肯嫁,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娶。有些事情你不肯告诉我,那么我就不问。我等着你,自己想通的那一天。”
殷瑢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柏氿抿唇微微仰起了头,透过朦胧水光看向夜空里那一轮清寒的月亮,忽然又想起那一日乐正萱脖子里溅出来的血,泼在她手上,嫣红,滚烫。
殷瑢,我柏氿何德何能值你如此相待?
你就不怕,终此一生,痴心错付么……?
心思如潮,涌得眼底水光粼粼,柏氿攥紧了拳,又听殷瑢道:“柏氿,我把心给你,就算你丢了它,我也不准备再要回来。”
“够了!”柏氿合了合眼,回头看向夜色之下那浩瀚巍峨的深深皇城,一点一点沉下了脸色,“迟早有一天,我会带兵碾平了这里。”
“不如我们就来赌一赌,”她缓缓抬手,朝着这中原之中,权力之巅遥遥一指,“就赌这天下,究竟归你还是归我!”
殷瑢,若这一生注定成王是你唯一的出路,铁马是你最终的归宿……
那便,战吧。
与其成为你后宫里的一只凤凰鸟,我宁愿去当那旷原的鹰,替你,去争这天下。
夜风涛涛起,殷瑢负手,“彩头如何?”
柏氿回眸嫣然一笑:“唯心而已。”
月色苍苍,夜色沧沧。
风渡一场豪赌。
厮杀,将起。
☆、第149章(大结局)
柏氿从大苍回千阳的路上,某天夜里莫名遇到了刺客的伏击。
自从楼主死了之后,九千策便接手了风倾楼,慢慢将这原本专门负责暗杀的江湖组织,变成了替她收集情报的情报局。
楼里许多有名的刺客都金盆洗手,不再去干那杀人的勾当,转而去当偷情报的贼。
于是江湖里刺客们的平均水准瞬间下滑好几个档次,大多都是些接私活的无组织无纪律的无名小卒。
那想对她下手的人不知是从哪里寻来了一位少年刺客,身手挺不错,可惜却是个缺心眼的,加之经验太少,技巧太差,还没来得及靠近柏氿的车辇就被她给察觉出来。
开玩笑,柏氿作为从小就干刺客这一行出身的资深专家,想要派刺客暗杀她,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活生生在祖师爷面前刨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柏氿命人绑了那小刺客,却并不着急杀他。
她盘着腿坐在车辇上,执着玉屏箫敲了敲车下小刺客的脑袋,道:“知道你为什么会暴露不?”
小刺客抬起头来,迷茫的摇摇头。
柏氿扳着指头开始教育:“第一你呼吸太重,第二你气息太乱,第三你惊动了树上的鸟自己还不知道……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小刺客仰头眨巴着眼睛听得非常认真,柏氿忽然捏住自己的鼻子,避开了些,“你的脚太臭了……”
“……”小刺客微白了脸色颤了颤,若不是他现在正被五花大绑,只怕是会痛心疾首的抱住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怜最近刺客行业不景气,他更是穷的叮当响,根本没银子去澡堂里洗澡,这大半年来别说是洗脚,就连口饱饭都没吃过,天天风餐露宿,想来身上气味确实是不太好的。
小刺客越想越觉得人生悲惨无望,一双眼睛不由的变得水汪汪起来。
柏氿看出他的苦楚,放开了鼻子微叹一声,又拿着玉屏箫敲敲他的脑袋,“其实也没有这么臭,我逗你玩儿呢。兵不厌诈懂不懂,你作为刺客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听信别人的话?”
小刺客在凉凉的风里怔了半晌,忽然朝柏氿重重磕了一头,看着她的眼神很真诚:“侯爷,求您收我为徒吧!”
柏氿连忙摆摆手,“舍不得舍不得,少年你可是要杀我的人,这个徒我收不起啊收不起……”
小刺客听得一愣,“侯爷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柏氿也跟着一愣,“我什么时候叫过你名字了?”
“您方才不是还叫我邵年么?”
柏氿无语望望天,“这还真是个好名字……”
感叹完毕,她正起声色朝邵年道:“年小子,我看你骨骼清奇又与我有缘,反正你以后都得在我手底下办事了,不如你先告诉我,是谁要杀我?”
“与我对接的都是些下人,我也不清楚他们的主子到底是谁,不过听那些下人们的口音倒像是白木人。”邵年道。
白木?
柏氿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