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冉仰起头,对上沈宜修的眼睛。
楼道里的灯闪了闪,这个灯最近有点问题,大过年的也没人及时来修。
陈冉苍白的脸在闪烁的光线里晦暗不明,漆黑的瞳仁里浮现出朦胧的水光,眼眶通红。
“嗯,我没带钥匙,你给我的钥匙我忘了挂回钥匙串上去了。”陈冉的声音非常平淡,甚至有些漠然。
沈宜修说不出陈冉哪里古怪,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他把陈冉从地上拉起来,两个人的肌肤相触的瞬间,沈宜修愣住了,钥匙停在半空中。陈冉应该在外面坐了很久了,刚刚站起来的时候身体都有些打晃,那么他的手应该是冰凉的,可沈宜修拉住的手一片滚烫,那温度已经有些吓人了。
“冉冉,你怎么了?怎么发烧了?”沈宜修马上去摸陈冉的额头,陈冉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沈宜修一阵心痛自责,肯定是在外面等太久着凉了。
“一休哥,”陈冉叫了他一声,腿一软,跌进他怀里:“我错了。”
……
沈宜修心里一片混乱,冉冉这是烧糊涂了吗?他手忙脚乱地把已经昏迷不醒的陈冉抱回屋里,马上打电话叫了医生来。
“冉冉,喝水吗?”沈宜修倒了一杯温水,在杯子上插了根吸管,轻轻推了推陈冉,送到他嘴边上。
陈冉动了动,茫然地睁开眼睛,他怔怔地看着沈宜修好几秒,好像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男人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真的错了。”陈冉用压抑喑哑到不忍听闻的声音说:“我再也不会提分手了,我回来了。你别把思思送走行吗?”
“你在说什么?你今天去哪里了?”沈宜修英挺的眉峰微微蹙起,语气寒冷中透出几分慌乱来。
陈冉看着他没说话。
“你误会了,冉冉。”沈宜修很敏锐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怎么会呢?他早已经跟关爱中心的人打好招呼,他们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但现在追究这个没有用,他觉得委屈,急于辩解:“思思的生父不是我找去的,我是去把他送走的。”
可陈冉好像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他闭着眼睛,很慢很慢地呼出一口气。
“你在听吗?冉冉?”沈宜修有点着急了,恨不得把陈冉从床上拖起来在他耳边喊。
陈冉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能看出他表情惊慌痛苦,能听出他声音嘶哑颤抖,但就是无法分辨他到底在说什么。意识仿佛被投入漆黑的深海,在暗潮汹涌的洋流中被撕扯成碎片,被毫不留情地冲散。
“我真的没有!是我妈把人找来的!我不会把思思送走的。我发誓!”沈宜修紧紧握着陈冉的手,把他滚烫的手放在自己嘴边,紧张而急切地亲吻,好像这个亲密的动作可以缓解他内心无处安放的焦虑一样。
思思?思思!意识的碎片犹犹豫豫捕捉到这样一个熟悉的名字,陈冉觉得那大概很重要,而眼前的人就是一切的主宰,生杀予夺,他必须去讨好。
陈冉突然翻身,半跪在床边上,用力拉着沈宜修的手伸进了自己衣服里,眼神涣散空茫,嘴上含糊又急切地说:“我真的错了,你要怎么样才能答应?你要这个是不是?”
沈宜修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挣脱陈冉的手,痛心疾首:“你怎么了?冉冉!”他突然想到在西山别墅陈冉拿着刀刺伤他那天,眼神也是这样凄惶又茫然。
“这样不对吗?那你是想要这个?”陈冉伸手去拉他的拉链,俯下-身去。
沈宜修猛地站起来,急退了两步,撞上身后的衣柜,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冉冉,你冷静点……”
这时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沈宜修长长出了一口气,稳稳心神去给医生开门,甚至有种不合时宜的如释重负的感觉。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让他措施不及,一时竟然完全无法应对。
……
陈冉到医院以后,反反复复又烧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清醒过来。他醒过来的时候,沈宜修在,林亦晖在,关爱中心的罗老师也在。
沈宜修见他醒了,马上调动疲惫不堪的身体和五官,微微前倾,露出一个平和温暖的笑容:“冉冉,你终于醒了,我们等你半天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要给你解释清楚……”
林亦晖看了陈冉一眼,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道:“年前周老师找我问过思思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她要干嘛,就大概跟她说了说……对不起啊,冉冉。你别误会你一休哥。”
罗倩关切地看着陈冉,小心翼翼地说:“后来田爸爸确实来找过思思,还闹着去做亲子鉴定,但是我们第一时间就通知沈先生了,我们没让他见思思,沈先生从来没说过要把思思送走……你放心,我带了思思好几年,我也会保护她……你要不要给思思打个电话?她挺好的。”
陈冉迷茫地看着他们,刚刚醒过来,他神智本来还不太清楚,猛地听这些人着急上火地说了这么多话,一下反应不过来。
“你……还好吗?”沈宜修深深皱眉,如果现在陈冉还像前天晚上一样,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话,那他肯定会当场崩溃。
所有人都在等陈冉说话,病房里一片静谧,好像时间都停滞不前了。
“你们……先出去吧。”可能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陈冉终于说:“我知道了。”
林亦晖和罗倩逃出了病房,沈宜修还在犹豫陈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