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家与君氏从来不和,不过是相互提防、相互依仗,彼强我弱,彼弱我强,我这一辈,能完美继承白氏祖先遗志的人,并非是我,也非白岳,甚至连白川也算不得,而是白瑶。”
“白瑶”是当朝白太后的闺名。
“白瑶能为家族利益做到什么地步,你我都见识过了。”白苍望着君执,却并没有挑明。
“没错,为保血统纯正,白家的男儿的确从不与外族通婚,白露为白川之女,若依‘苍狼白鹿’的传统,你当立白露为后,因白露是白家嫡系宗族中唯一的女孩,可如今……”白苍的视线落在百里婧脸上,声音低下去,不敢吓着她似的,道:“白静回来了,从生辰上看,她是白露的姐姐,白家的女儿讲究长幼有序,这后位该是谁的无可厚非。”
北郡药王的一番话似是为百里婧的身份正名了一般,可他叫出的“白静”一名再次惹恼了白岳,他挡在北郡药王同百里婧面前:“不准你叫我女儿的名字!我的女儿也不稀罕做什么皇后!”
护女心切,白岳所言皆为真心实意,他护着自己的女儿,不肯让她受一丝丝委屈,皇后或是庶民,都不重要。
耳边是两位舅舅的聒噪和时不时的争执吵闹,君执怀里还拥着他的妻,却听他的三舅舅、他的准老丈人说不稀罕她做什么皇后。
他是皇帝,他的妻不做皇后做什么?那一片渴慕女儿投以注视的心,他能理解却无法赞同。
君执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开口却是不容置疑:“好了,今日的故事且说到这,皇后得休息了,两位舅舅先出去吧。”
一听君执让他们出去,北郡药王的神色如常,他已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悔恨和痛楚占据了他的心这些年,他唯有赎罪这一个念头,那些爱与悔,都化作更深的对晏染女儿的弥补。
然而,从边关匆匆赶回的白岳却有一层血缘的执念,他为人父十七载,未曾听得女儿叫他一声父亲,他即便是死了,也无法瞑目。因而,他一面想听从君执的命令离开,一面又无法让自己动弹,那双威严森冷的眼睛带着盼望向百里婧。
百里婧目睹了所有人的神色,也听见了他们的争执,却顺着君执所言,返身投进他怀中,将白岳的期盼目光抛在脑后,更别提他对她所说的她原本该叫的名字——白静或晏姝。
“三舅舅先行离开吧。”君执本能地揽住他的妻的后背,声音也低沉下去不怒自威。说故事时,长辈是长辈,如何放肆都能原谅,可故事说完,君是君臣是臣,便该恪守本分遵从圣旨。
白岳艰难地起身,一只空荡荡的袖管晃动,左手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放在了龙榻旁,笑道:“父亲没有别的东西送你,北疆的天珠、雷石是圣物,这串天珠,父亲十七年前便想送给你,你若不嫌弃,便收下玩玩……”
他说完这话,却等不到百里婧回头,只得拖着沉重的铠甲和瞬间老迈的身子朝殿外走去。他有一个女儿,十七载未见,她不认他这个父亲也无可厚非。
待白苍白岳皆离去,君执轻拍着他的妻的背,一手抚着她的发,叹道:“婧儿,累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