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子遥眼底含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更多的是不解。
“姑娘一介女儿家,正是婚嫁芳龄,何苦要手持利剑征战沙场?”
闻筑子遥之声也并无不教的意思,花妙一也是个坦诚人儿。
“妙一自幼丧父丧母,一直与兄长相依为命,几年前我兄妹二人投靠了老家当地的土匪,可去年此时寨子里产生了内乱,横尸遍布。兄长为了保护妙一也丧命其中,原本妙一也难保小命,幸得军师及时来剿,妙一才得以活下来。”花妙一的眼角泛红,泪水已在眶边徘徊,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筑子遥略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这时而柔弱时而英气的姑娘,“莫非,此番姑娘来应征将军也是为了军师?”
花妙一颔首。
筑子遥默然,看来这转世的朔逃红颜当真不少,可奈何都是些烂桃花,无论哪一个他都要不起。
筑子遥则是按着老套路劝慰这姑娘,“妙一姑娘可知陛下有意撮合军师与平阳公主的婚事?”
闻言,花妙一并未露出太多惊讶之色,只是眉间稍稍伤神,轻轻颔首,言:“妙一出身卑劣,自知配不上军师,自不敢有那妄想,只求能远远看他一眼便好。”
又是个痴情种,虽有不值,但筑子遥最是敬佩这样的烈女子,会心一笑,谓然:“古有木兰代父从军,今有妙一为情入朝。花氏一族当真女英豪杰辈出!”
花妙一青涩浅笑,梨涡轻陷,倘若不是一着男装,素衣的她倒也是个美人。
“以后每日午时,你来筑府寻我。”筑子遥轻轻丢下一言,萧然离去。
花妙一抬眸,看着筑子遥白衣翩翩的背影,粲然一笑。
回去时路过国师府,筑子遥便不自觉加快了步子,孰知未曾注意前面款款使来的马车,愣是撞了上去。
筑子遥向后退几步,车内一个白影飞出将之扶住。
身后那人眉目肃然,假装嗔怒道:“子遥当真如此不想见到我,为何偏在我府前行快了步子?”
筑子遥窘迫直咳几声,不敢去看南宫御的眼睛,忽而听到一声猫叫,心下一喜,有了底气,抬眸谓然:“非也非也,自是吾辈府中有位客人已然久等。”
南宫御眸子轻轻瞥过外边停着的轿子,眉宇间微微一动,“子遥与白山公主很熟悉么?”
“公主性子开朗,曾与吾有过几面之缘,加之公主没有丝毫架子,便与吾交了这朋友。”筑子遥心虚,却挺直了身板,依旧不输气势。
可是孰知南宫御在意的并非这些,警示筑子遥道:“宫中复杂,倘若不是必要就与这公主走远些,避免那不必要的麻烦。”略略地,周遭似乎弥漫起一股酸味。
这厮果真是想歪了,筑子遥似笑非笑地小j-i啄米式点头。
入府,见半妖正把玩着他院子里的扶桑花,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带着几丝笑意,令筑子遥背后好一阵发凉。
半妖摘下一朵扶桑花,对着筑子遥轻笑道:“仙君以为师父和国师,如何?”
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果然无错。
筑子遥意味深长地点首,笑道:“紫落是与我相识千年有余的知己,至于那南宫御……不知其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何药。”
“我也不知。”半妖轻轻一嗅扶桑花,打了个喷嚏,“如若不然,我现在回一趟天庭去问问师父如何?”
筑子遥给了她一个白眼,“你以为回去后紫落还会放你下来第二回 ?”
半妖一愣,转而轻轻抿嘴,似是自言自语道:“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前几日碰面的时候,筑子遥暗暗让半妖注意九幽和残念的情况,此番便查询来了,可孰知据半妖观测,此二魔似是迷上了人间一般专心处理朝廷琐事,并无异样。
筑子遥摸着下巴,着实不明。
“那你可知他们为何要来凡间?”
半妖耷拉着脑袋,细细一想,却又不清不楚道:“我好像不经意间有听他们提起过太子容御……然后国师南宫御……”
筑子遥默然,莫不是因为这副如出一辙的皮囊,便让堂堂魔君放下魔族事务特地跑来红尘c-h-a一脚?
天庭时便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南宫御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而纳兰止便是他之上的君王,骤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思来想去也不见得九幽会是如此无聊之辈。
不远千里,只为搓搓一个凡人的锐气,然后好在容御面前得意一番?倘若当真如此,筑子遥便只得说是魔君好雅致,实在闲得那啥疼。
殊不知筑子遥猜的已有七八分接近事实了。
今夜月色姣好,不知从何而来的笛声令人心神安和。
灼灼新桃,不识旧人。
一轮皎白的明月挂于天际,清冷宫殿里的美人是否正俯瞰着大地,而陪伴在她身侧的除了一只白兔外便是无边空寂。
筑子遥仰天躺在地上,口中叼着一根杂草,一片扶桑花的瓣片飞落到他面上,谁可记得,在那飞花凋零的时节,曾有一魔,为他陷入永远死寂之中。
繁华宫苑里,曾有一人深情款款。
青翠山头,曾有一妖跟随左右。
遥远的过去,曾有一鸟,为主自堕。无穷烈火,无尽黑暗,于它不过蝼蚁。
许是这笛声的作用,筑子遥脑中胡思乱想了许多,有的他知,有的他不知,却万般熟悉。
届时筑子遥轻轻一嗅,只道好生熟悉的气味,心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