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怔住了。
水里的玄镜,没有脸。
黑色的长发在一片虚无中垂下来,在风里轻轻地飘着。
玄镜将手搭在她肩上,低声笑道:“小神仙,看什么呢?”
她猛地转过头,见那双闪烁着漫天星辰的眼睛里没有聚焦,静静地望着她。
肌肤白皙,面容冷峻,没有一丝温度。
他将木剑挂回腰侧,嘴角挑着冷冰冰的笑意,向前一步,低低地说道:“你很寂寞吧?”
“总是当个听话的好孩子,很累吧?”
“所以你想逃,你想逃又不敢逃。如若不然,怎么会把我招来?”
龙女猛地从腰间掣出金鞭来,冷声道:“你是谁!”
玄镜微微眯起眼睛,柔声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后退了。”
龙女回头一望,身后便是陆地,下了这桥,她就安全了。但是她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喝道:“你到底是谁!”
玄镜平静地望着她,道:“我说了,我不会骗你,我一句也不曾骗你。我名叫玄镜,是初来宝象国,是你自己的心魔把我引来的。”
龙女从未想过这场美好的梦境竟然破碎的如此之快,心头宛如滴血,痛彻心扉。龙女忍住眼泪,一字一句道:“你想做什么?”
玄镜道:“不论我想做什么,你都不应该后退了。实话告诉你,这里尽是镜像,你以为身后是陆地,踏下去却是深渊,你若是聪明,就该好好站在这里。”
龙女猛地一鞭打出,何其强大的力道向他冲去,他却一动不动,任由她打。
这一鞭狠狠打在他身上,龙女却猛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上剧烈的痛楚,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衣服上赫然一道鞭痕,下面是翻红的血r_ou_。
玄镜平静地说道:“你看,我说了,别总是伤害自己。”
眼见龙女不信邪,又要一鞭打过来,玄镜猛地伸手,将那鞭子空手接下,一扯,拽紧了,一步一步逼近道:“你从一开始就很寂寞吧?你也想要人喜欢你,想要人关注你,可是师父从来不正眼看你,他全身心都放在你那个长不大的师兄身上。你总是极尽全力照顾所有人,可是谁来照顾你呢?直到你大了,你也开始害怕——你看着你师父,你深知他谁都爱,便如同谁也不爱一般,所有人都装在心里,就没一个是特殊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在月色之下令人心慌:“你害怕,你怕变得和他一样。”
玄镜说到这里,蓦地挑起一个笑来:“可是入了佛门,还能如何呢?”
龙女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颤声道:“你为什么知道?”
玄镜道:“你看看我,这难道不是你梦里的如意郎君么?他不甚聪明,总做错事,没有心机去算计别人,一颗心只在你一人身上,你想把你失去的一切都从他身上找回来——可是你入了佛门,佛门无缘,遇上的都是劫,你若是真看透了便一早就该想到,遇上所爱之人便是剜心的劫。”
龙女忍了眼泪,道:“既然如此,你也知道我师父是南海观音,我是他的弟子,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会将我翻出来,你若是再不让开,等我师父找来——”
玄镜平静地说道:“你师父不会找来的。”
“南海观音可知过去未来,却惨得很,永远都是旁观一边在看着自己的生活,看着别人的生活。你最怕便是变成他那样,可惜,你以后也是一样的命。”
龙女再也不想听他讲下去了,猛地掉头便跑,然而一脚踏上陆地,却猛地跌入深渊,这面前的一切竟然都是镜里的虚景,她竟一脚踏空,跌入深渊里去。
她下跌的时候,只见玄镜负手立于断桥之上,冷漠的眼睛没有聚焦,残忍地望着她,在那断桥上对她道:“忘了讲,我乃一面镜子,你照见的我便是照见你自己,你想逃?逃得出你的心魔么?”
她猛地跌入那冰冷的水中,从水里一跃而起,向远处冲去,却一身s-hi透地回到原点,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玄镜望着她,笑道:“你以为我是妖?”
“错了。我是仙。”
他悠然地整理自己的衣袖,向那花灯的方向望去,兴致缺缺地说道:“我原本此行只想将那披香殿的侍女带去,反正她就算是死了也无人关心,却不料你心魔如此之大,我今日竟运气这般好,捞了观世音的弟子去,可真是造化。”
他乏味地看着龙女挣扎,逃窜,继续自言自语道:“我本想将你那师兄摄去,他心魔可比你大得多,可似他那般猛烈的性子,怕是没几日便把自己的心剜出来了,可你不一样,是不是?你总是最隐忍,最温柔,对谁也那么好……”
龙女捂住耳朵,大喝一声:“住口!”
玄镜似是早已经厌烦了同她周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拎起来,道:“该走了,别浪费时间了。”
龙女被他扯住头发,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猛地手摸到他背后那顶草帽上去,一把死死扯了下来,向深渊丢去。
玄镜哆嗦了一下,头也不回,忽得低低笑起来,声音可怖而狰狞,道:“好看的脸你不看,却偏要看不好看的这一面?枉我如此照顾你,生怕将你吓到,却是个不识好歹的。”
她闻言猛地抬头,却见那玄镜美如画的头脸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