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这是她真心疼过的孩子,又是丞相府的外孙女,几时这样放低过姿态?别说,老夫人心里是有些虚荣的,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水玲溪吸了吸鼻子,走向老夫人,裙裾如云,缓缓拂过光洁如新的地板,行动间不见丝毫拖曳或飘荡,端的是仪态万方、梳云掠月。
老夫人又想起水玲溪终究是要做太子妃的,她两腿一蹬埋入尘土再不理凡间事,可她的敏辉还在世上活着,权当为敏辉积德,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对水玲溪稍微好点儿。老夫人拉过水玲溪的手,嗔了一句:“可算是懂事了!”
水敏辉坐在老夫人身边,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们,却并不说话,他向来腼腆,众人见怪不怪。
突然,翡翠在门口禀报道:“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水玲溪回了自己的座位,听到“大小姐”三个字不由地眸光一暗,给水敏玉使了个眼色,水敏玉站起身,一屁股坐到老夫人身旁,占了平时水玲珑坐的地方,并惊讶地道:“大姐什么时候回的庄子?我怎么不知道?”
水玲珑进门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心中冷笑,你都唆使书童欺负叶茂和福儿了,还大言不惭地说你不知道我?这对兄妹,果然非一般地厚颜无耻!
“这位是敏玉弟弟吧?”说话间,水玲珑已换上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给祖母请安,敏玉弟弟好,敏辉弟弟好。”
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嘛!水敏玉不屑地哼了哼,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大姐好。”
老夫人怜爱地摸了摸水敏玉的脸,并无责怪。
水敏辉微笑颔首,彬彬有礼。
水玲珑扫了一眼,好似没发现自己的位置被水敏玉给占了,她径直走到水玲溪下首处坐好,笑容可掬道:“二位弟弟舟车劳顿,可是辛苦?”
水敏玉懒得回答。
水敏辉腼腆一笑:“本该早两日回府,大雪封山耽误了路程,苦的是马匹和下人,我们还好。”
水敏玉果断岔开话题:“祖母,妹妹写信给我说您得了一对朱砂剑,但没合适的鱼缸,我特地从锡山买了一个白玉鱼缸,很美的!请王妈妈走一趟,把鱼缸拿过来吧。”
这件事一直是老夫人心头的刺儿,旁人不敢提,提了恐惹老夫人不快,水敏玉不同,他提了只会让老夫人觉得他当真在乎这个祖母,而他三言两语间也分了点儿功劳给水玲溪,老夫人不由地又多看了水玲溪一眼。
水玲溪含羞一笑,端的是美丽不可方物。
王妈妈躬身退出院子,不多时,空手而归,脸色也不大好看:“大少爷的书童说……鱼缸被大小姐的丫鬟……摔碎了。”
“什么?”水敏玉面露惊讶,“我买的鱼缸怎么会被大姐的丫鬟摔碎?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把长风和长安叫进来!我看是不是他们两个泼皮,弄坏了鱼缸却栽赃到别人的头上!”
水玲珑用帕子擦了擦嘴,她终于明白水玲溪的伪善是怎么来的了。
须臾,长风和长安躬身走了进来,长风按着腰、一脸痛苦,长安一瘸一拐、也难掩痛色,二人跪下,给老夫人磕了头:“奴才长风/长安见过老夫人!”
这两人是丞相府选给水敏玉的书童,老夫人尚是头一回见,老夫人眉头一皱:“你们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跟人打架了不成?”
长风眼眶一红,呜呜咽咽道:“被……被……被……”
老夫人指向长安:“你来说!”
长安抹了泪,又吸了吸鼻子,“娓娓道来”:“是这样的老夫人,我们俩抱着鱼缸打算回院子,半路跟一丫鬟撞了个正着,我们三人同时倒地,她包袱里的东西被压断,她便破口大骂,嚷着叫我们赔!我们也没说不赔,只说让她等等,让我们先把鱼缸送回院子,毕竟这鱼缸是大少爷专程从锡山带回来给老夫人的礼物。她不依不饶,说院子里谁不知道老夫人最疼大小姐?谁不知道大小姐是要嫁入镇北王府做世子妃的?她说把鱼缸留下,拿钱来赎。我们自然不肯了,这是大少爷的一片孝心,万一被弄坏了怎么好?争吵间,她一把扛起长风摔了下去,连带着鱼缸也摔碎了。然后……我们……就……就打起来了……但那丫鬟力气大,我们是读书人,根本打不过她,于是变成了如此这副模样……呜呜……”
老夫人的脸色在长安声情并茂的演说里越变越黑,如果书童所言不虚,那么,这个恃宠而骄的孙女儿就有些讨厌了!世子妃又如何?水玲溪还是未来的太子妃,都不敢这般嚣张!给她几分颜色她就开起了染房?当然,也不排除书童撒谎的可能:“玲珑,他们说的可是真话?”
水玲溪出言调和道:“这……祖母,有些丫鬟肆意妄为、狐假虎威也是有的,我相信大姐不会做出这种无理取闹的事。”
福儿是唯一的第三方证人,却被送出了府,任叶茂道出实话也不足以取信于老夫人,老夫人重男轻女,潜意识里自然偏颇水敏玉多些。水玲珑“感激”地看向水玲溪:“二妹,难为你愿意相信我。”
水玲溪嫣然地笑道:“姊妹之间就该彼此信任的。”
出了这种事,水玲珑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水敏玉稍稍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