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桐上穿一件掩襟白衣,下着翠墨纨裤,走动时裤腿一甩一甩,像两只水袖在戏台上舞动。他的头发散着,一半搭在胸前,一般搭在背后。一身装束,添上他那妖媚的颜色,在寂寂无声的夜空下,格外动人。
火把倒映在他脸上,微微摇曳。
沈砚却视若不见,抬头望着满天繁星,轻笑道:“怎么个章法,你倒是说说。”
“您看这营地的位置,背林远河,居高向阳,既可将前方战况尽收眼底,又避免了腹背受敌,且有退路可走。孙子云:‘凡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将军这营寨立的,岂不是正合其理?倘若不是对方仗着主军作战,粮饷充足,天气又苦寒,咱们必定能胜。”
阮桐转过身,又道:“再说营中,世人只知战场排兵布阵要紧,却不知大营扎得井井有条,也非小事。十步一灶,百步一厕,侧翼居高,中路还有水草。这样的营寨,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个来。昔年孔明死后,司马懿查看其营帐,见前后左右,整整有法,曾感叹孔明‘真乃天下奇才’。可见,将军之才,堪比孔明。”
“这话太夸张。”沈砚扯扯嘴角,“不过,真没想到,你还通军事。当初在东南剿海盗时,只知道你脑子不错,原来连兵法都有涉猎。”
“不过闲来无事,偶尔翻翻。”阮桐垂头说,“将军太抬举我了。”
沈砚慢慢向回走,负着手问他:“萧大人的信,何时能到?”
“大约明早就到了吧。”阮桐跟在他侧后方,道:“将军的信频频往回传,可累坏了那些信鸽了。”
“是啊。”沈砚忽又瞥了他一眼,目光却久久没有移开,“是劳苦了那些信鸽,你可要替我好好照顾它们,莫要让它们更累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