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子息自认没钱也没必要来赎回这些饰品,所以当票也不曾好好收着,只是胡乱一塞,便随口敷衍道:“不必了,不赎了。”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你若是有什么难处,或许我可以帮你?”这人折叠好当票,绕道他身前递给他。他这才发现,此人身形修长干练,是个修为上佳的武者,自有风骨气度,与这偏远小镇简直格格不入。
钟离子息看清他容貌,心里便是一惊,还在感叹“天下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下一瞬视线落在他腰间那把岁寒佩剑上,不由又咯噔一声。
居然还真是他。
岁寒松柏,无谓枯荣。“岁寒”与“枯荣”本是一双对剑,枯荣由二少爷赏给了夜刹,岁寒被大少爷赐与泽雀。
正因这双剑虽是对剑,却未分雌雄,泽雀才尤其喜欢找夜刹比个胜负,夜刹又从不应战,一度闹得不可开交。
来人真真正正,是那个早已死去的泽雀。
钟离子息一时惊愕非常,忘了言语,泽雀看他不说话,忙低头解释道:“兄台不要误会。我观你有几分眼熟,所以有心结交……在下绝无恶意,如有唐突,还望见谅。”
钟离子息哑然:他不仅活着,竟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97章 相救
泽雀递过来的当票悬停在空中,钟离子息却并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他便又道:“你在找什么?这镇子我还算清楚,可以带你去。”
“与你无关。”钟离子息虽心有疑虑,但也没功夫与他耽搁,告辞过便转身走了。
泽雀察觉到他无意与自己多话,还稍稍有些排斥,便也识相地停下了步子。他愣了一会儿,将那封当票收入自己怀中。
泽雀对这个小镇有所了解,但他在此间也不过月余。他大病了一场,醒来便不及的事情了,听说自己父母外出远游,而他因为生了病,被寄养在南陵这座偏僻小镇的远房亲戚家里。
亲戚是什么表姐的二舅的姑姑的侄女的婶婶之类,他问了几次,实在是太过繁琐,没能记住。
他在此间住了一段日子,平日里帮家中长辈务农跑腿,干些重活,可他总觉得格格不入。全家上下都是朴素的农民和商贩,为什么唯独自己习武。
除了这把剑,他什么都觉得陌生。唯有今日见到这个一身泥泞的异乡人,没来由地生出一丝熟悉,想去亲近。
可惜对方并不领情,想来只是一厢情愿罢。
钟离子息问了路,顺着小道摸到临近的药铺。镇子不大,只是分布得有些散,阡陌纵横交错,拐了许久才找到。
郎中帮他打包好药材,钟离子息复又陷入两难。家中并无可以熬制中药的器材,这种陶罐重物他却实在背不回去。若是让大夫帮忙熬药可以省去麻烦,可是汤药他就更不好拿了……
钟离子息正抱着药包在店侧的条凳上发呆,门厅里踏入一伙中年人来。几人言行粗鲁,推推搡搡地进了门,郎中陈大夫顿时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声。
当中一身披蓑笠的汉子盛怒喝道:“姓陈的,你他娘莫不是诓爷爷们?你的破药完全没效果啊,是不是还想挨揍!”
“大爷,大爷……不是我们敷衍,方四爷这伤我们真是治不好啊……”陈大夫从柜台后面低头哈腰地绕了出来,一番赔礼道歉,“我们只会看些寻常病,这不是病啊……”
大汉又道:“不是病那是什么?是毒吗?你倒是说呀?”
”应该、也不是毒吧……我也不认识呀,我真没见过……”陈大夫惶恐道。
“哪个听你叽叽歪歪这么多废话!治不好就全家陪葬吧!”蓑笠汉揪着陈大夫衣领便要往柜台上撞去,一道人影风驰电掣般迫近,在大汉胸口轻轻一推,整个人就被撞飞出去。
钟离子息看清来人,心道:怎么又是你。
泽雀将陈大夫往身后一护,问道:“陈叔叔,您没事吧?”
陈大夫忙拦道:“哎呀哎呀……三娃子你可回来了……你莫跟他们动手,赶紧赔个错……”
大汉被旁人扶起来,这几人看清是他,又喝道:“又是你小子!”
有人嘀嘀咕咕地往后一缩道:“妈咧咋又是他……我可不想再被他打了……”旁边有人立时锤他一拳:“怂什么!别忘了他现在身上还带着那劳什子邪毒呢,休想讨了好去。”
寄养泽雀的农户,与这药店大夫也沾亲带故。他时常来店中帮忙,教训过几次这些来店里闹事的混混们。这几人打不过他,使y-in狠法子在暗器上淬了毒,泽雀不曾留心着了道,至今未解。
自那之后,泽雀每次动真气,肺腑都如撕裂般剧痛,可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在店侧看见钟离子息静静坐着旁观,有些头疼,只好道:“陈叔叔,你先避一避吧。帮我把这位客人也扶进去,不要牵连到无辜了。”
陈大夫才探个头出来,蓑笠大汉立刻喝道:“姓陈的江湖骗子!休想走!看爷爷不打死你!”
陈大夫被他一喝,哪敢去管什么客人,抱头从柜台里侧的后门溜了。
泽雀叹口气,耐心地商量道:“那我们出去打。”
“这可由不得你!反正也治不了人,这破药店也没什么好留的!”一脚踹翻厅中桌椅,抡起瓷器摔砸起来。仿哥窑的裂纹瓷片四处飞ji-an,钟离子息尽力侧了头,碎片还是挨着耳尖划过,在他脸颊上拉下一道鲜红长口。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