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曾经存在过,但是对于今日的他来说,怎样都不是不能舍弃的事物了。
周寻哑然。心中的怒火一点一点地熄了下去,凝固成深深的绝望。
原来他是这般的看他。
“你是要拿这天下苍生做你复仇的棋子?”
洪弈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周寻木然的收回视线,怎么也想不到为何会走到今日的局面。
滥杀群臣,殃及无辜,肆意屠城。
如今却是连为南谨浴血奋战的将领都要不顾了。
曾经对他言听计从的君主,随着宁王的战死,像是心死了一般的枯寂冷血。
“既然皇上已做好了决策,臣且告退。”转身欲走,却在侧步的一瞬间被洪弈死死的拉住了手,他挥了挥,没有挥开。
“皇上还有何事?”他冷冷的开口。
洪弈看向周寻的眼睛,那眼睛里再没有往日的温和关切,像是把他抽离了他的世界,冰冷的让他觉得心都揪了起来。
“周寻,你的心中除了南谨,除了王承离,是不是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这是何意?”他挑了挑眉,反过身来,“我竟不知日理万机的圣上闲暇之余管起臣子的私事来了?”
洪弈脸上的寒意顿时散发的更加恐怖,钳住周寻的手越发收紧,他一字一句的吼:“回答我!”
周寻感觉到他压抑的如同积累了多年的怨气,突然就一下子爆发出来,那些往日的言笑晏晏,促膝长谈,突然一幕一幕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他的君王,是整个南谨的支撑,文武百官一心辅佐的希望。
而他只不过是众多臣子中的一个,什么也左右不了,言多必失,帝王的宠爱虽让他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在治国方面顺利许多,但结下来的怨也不少,再正直的谏言,都让宵小之辈觉得是恃宠而骄,反而成了朝堂中风暴的中心,稍不留心,便是杀之后快的对象。这样的处境让他心生警觉,他不怕死,他怕的是过犹不及,天下生生成了几人的对弈,而他是那棋子。
他不愿冒天下之不韪,也不愿当那祸乱朝纲的佞臣。
“你我所想既然合不在一起,还有什么要说的。”他冷冷开口,甩开帝王的手,“只愿大将军能凯旋归朝,否则,南谨气数也该尽了。”
洪弈心中一颤:“你是要将我逼到绝路上么周寻!?”
周寻笑了,笑得难以形容:“我有何资格可以逼圣上?”
洪弈睁大眼睛看着他,怒气就要脱眶而出。
室内盈香袭人,缥缥缈缈的像是要迷了人的心智,他朦朦胧胧中觉得周寻的模样变了,然而想要看清的时候总是看不真切,心里的不安忽然就弥散开来,而他根本不知道为何不安。
他听到周寻无奈又决绝的声音。
“洪弈。”
洪弈一惊,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唤自己的全名。
他看着那人启唇,声音低沉起来,“如若你不愿听我一言,那么。”
周寻看着他,眼中眸光潋滟,恰似了他们初见的场景,三分的温和,七分的洒脱。
“便让我辞了这官,回江南去吧。”
洪弈冷冷的笑了:“我不会准许的。”
周寻定定的看着他,目光中的失望和无奈一瞬间弥漫开来。
洪弈压下心中的慌张,他看着眼前的人的指尖停在衣襟处。
然后,斗篷悄然落下,入目的竟是满目雪一般的白,苍苍茫茫,让他想起了十丈原十二月的雪。缠缠绕绕,丝丝扣进了心里。
黑发黑眸的青年,如今已是发已衰白,一夜之间,竟是操碎了心。
洪弈听见了心中的某个角落破碎的声音。他死死盯住眼前的人,眼前人的发,像是发怒的狮子,只要面前人说任何一句话都能扑上去撕碎了他。
“如此这般,你还要留我么?”
他看着周寻平静无波的脸庞,这么多日的争吵,对抗,消瘦了本就不强壮的身躯,他的心渐渐冷了下去,一点一点地,化成了最后的心痛。
他绝望的问道:“周寻,你可曾恨我?”
你可曾恨我,在你本该张扬潇洒的云游四方的时候,折了你的翼,将你困在这封闭沉闷的宫殿中,将你永远的与南谨的未来锁在一起?
周寻垂眸,遮去了神色:“因何生恨,我又有什么可以恨的。”
自由再重要,作为南谨的百姓,作为周丞相之子,他有太多的责任,人生在世,又有多少的事情能够随心所欲,对心而为。
“我只愿,再不问今后。”
再这般执着下去,南谨气数迟早会散尽,他不愿看着那万代江山,如此的倒塌在他面前。
熏貂缀朱伟,绣纹入了领口,一袭藕色的曳地裙,蜿蜒着蜿蜒着,生出一盏秀丽的梦来。王幽芊看着自己的手,润白如玉,指尖添着渺渺丹寇,但也不过是困在这深宫中,再华丽的羽衣,也绽放不了原本该有的色彩。
任谁也想不到,无比高贵的王皇后,不过虚职一个,连帝王的半分青睐宠幸都是没有的。她冷冷的笑了起来,艳丽的眉目像是入了画,挑出了万千风情。
王幽芊时至今日也不明白,本意是与张有财套好关系,助父亲一臂之力,却总是事不如愿,不知为何怎就偏向了这么诡异的走向。
“张大人,你如此猜测来猜测去,所为的何事?”
张有财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俊朗的脸上是谁也猜不透的高深:“皇后如此聪慧,怎会猜不出我为的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