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克叮嘱他抓好,随即一跃而起,庞大身躯接着夜色掩映,轻易攀上了城墙,翻了过去。
落地后亦不停歇,撒开四足,往大王庄疾驰而去。
风声猎猎吹拂耳畔,这巨猫行进时竟比马匹更为安稳快捷,平素两个时辰才能抵达的路程,严克只不过花了小半时辰。
大王庄大门紧闭,严克待陆升落地后,仰头嗷唔嗷唔叫了几声,门中亦有应和,随即大门打开,人群蜂拥而出,乱哄哄分站两列,令狐飞羽也位列其中。庄主佘青柳便行色匆匆走了出来,笑道:“原来是谢夫人来了,有失远迎,快请进快请进。”
场面盛大,陆升张了张口,却终究不是计较称呼的时候,只得颔首道:“要叨扰府上几日。”
佘青柳忙道:“谢夫人说哪里话,我大王庄依附于先生,能尽绵薄之力是我等莫大荣幸。”
严克道:“佘庄主,人我送到了,望庄主精心伺候。”
佘青柳笑道:“有劳严家兄弟,接下来一切包在我身上。”
严克喉咙里低低呼噜了几声,似是极为满意,又对陆升道:“功曹且宽心住着,我这兄弟……还烦请功曹照料几日。”
那虎纹小花猫在陆升手掌里蹭了蹭,细声道:“哥哥放心,我必定誓死护卫陆公子!”
严克哼笑:“姑且信你一信。”他后腿一曲,纵身跃入夜色中,跑得无影无踪。
一行人簇拥着陆升进了大王庄,佘青柳又花了些时候收拾出一处院子,派了几个仆从伺候陆升住下。
那庭院精致秀丽,前院种着繁花灌木,后院养着杏梨竹林,房外凉亭假山,房中雕梁画栋,处处精心。佘青柳犹自担忧不足,细细过问,忐忑笑道:“仓促之间难周全,若是有什么不好,还望谢夫人海涵……”
陆升将严修放在窗台上,苦笑道:“庄主太客气,只是有一事要澄清——我不是谢夫人。”
佘青柳一双美眸眨了眨,心领神会道:“是……是妾身莽撞了,这就吩咐下去,叫大伙儿不要先急着称呼夫人。”
陆升心道什么是不要先急着称呼,往后也不行!却又觉得意兴阑珊,不愿同她争执,只得随意点点头应下。佘青柳松口气,待要告辞,却被陆升再度叫住,陆升道:“佘庄主,我观你行事,莫非早知晓我会来?”
佘青柳笑道:“因谢先生曾经吩咐过,是以知晓公子会来,只不知晓何时来。”
陆升道:“我明白了,不敢叨扰庄主。”
佘青柳便告退,遣散了仆从,闹哄哄的庭院终于寂静下来。
陆升放那小猫去院中玩耍站岗,这才解了佩剑,自怀中取出那铜鼎,原本金光湛然的外观竟变得陈旧黯淡,好似掩埋了千年万载后挖掘出来的古物一般,鼎口濛濛一层光,看不清鼎中藏了什么乾坤。
就好似谢瑢行事一般高深莫测,仿佛步步在他算计中,却半点看不出意图,愈发令人心中不安。
“阿瑢,”陆升不知不觉将那铜鼎当做了谢瑢的脖子,攥得死紧,一面咬牙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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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深处的盛安宫,是当今太子的居所。
如今宫里宫外,人人都知道太子接了个美人入宫。那美人昏睡两日方醒,令太子每日里牵肠挂肚,上朝后便匆匆回宫照看,连才过门不久的太子妃与新纳的妃嫔也不去见了。
只是那美人性子极傲,任太子百般献殷勤,依然不假辞色,连留宿也不曾留过。
太子妃派了身边的女官前去申饬,却连面也不曾见到,她恼恨这美人进了宫也无法无天,不将正室放在眼里,便亲自前去盛安宫,仍是吃了顿闭门羹。
她大感颜面受损,遂向司马愈哭诉,不料司马愈却露出满脸愁容,连道:“完了完了,你怎么就去找他了?”
太子妃愈发气苦,哭诉她尽心尽力为太子打理后院,如今新进个美人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她堂堂主母颜面何存?太子殿下宠妾灭妻,若是传了出去,只怕要被言官骂得狗血淋头,如此这般,长篇大论说了一通。
司马愈却充耳不闻,只匆匆将她打发了,便转身往寝殿奔去。
到了寝殿,果然谢瑢满面寒霜,见他进来便冷笑道:“太子殿下金屋藏娇,连太子妃都惊动了,我身在宫中竟然一无所知,委实罪过。”
司马愈咳嗽两声,干笑道:“你在宫中之事是绝密,为掩人耳目……就任凭下人胡乱猜测罢了。谢公子这等风光霁月的人物,何必同俗人计较。”
谢瑢冷笑:“你以为这消息能传出宫外?”他一身素白深衣,长发逶迤,眉目清远如画,美貌醉人。若被人惊鸿一瞥望见了,难免不会想歪。
司马愈小心思被说破,索性光棍一笑,提了衣摆坐下来。
谢瑢原本与葛洪面对面盘膝而坐,二人中间放置有一张黑漆螺钿嵌十六色牡丹花矮脚桌案,桌上三个白瓷托盘中分别放着一截枯藤、一捧绿砂与一个质地洁白莹润的羊脂玉长勺,勺中盛了颗龙眼大小、浑圆翠绿的种子。
葛真人神色高深,眉心紧缩,正望着种子沉吟不语,连太子靠近也无暇顾及。
司马愈捏着勺柄,将那粒种子拿到近处细看,只觉外观虽然平平无奇,却有一股清香传来,沁人心脾,令人恍若新生,四肢肺腑充满精力。
他不免赞道:“不愧是万药之源,单单嗅一嗅,便觉百病俱消、延